白露已过,南国依然燠热难耐。偶尔在友人处读到一册数十叶小品,皆以长长短短不经意的即兴式意笔线条,勾勒出远山近水、林木亭台,画面舍弃了皴擦,换之以浓淡墨和着轻赭作一些看似同样漫不经心的点垛,再缀以高士、童子、渔樵等人物,或垂钓烹茶、或观山赏水,造型不拘却神韵逼肖,一股初秋的萧疏、放旷与久违了的人情自画面透发而出,教人为之一爽,通体清凉。作品简净而富有韵致,天真而略带玩世不恭,颇得元曲况味:庄谐并陈,曲而有直。作者东伟喜欢压上一枚闲印,曰“散仙”,细味箇中乾坤,不禁教人会心微笑。
查所谓“散仙”者,乃未受天廷册封之仙人也。即已修炼得道而又不必打卡坐班、可享清闲而又不受管束、懂得品味生活而又不拘泥形式、放任精神自在而又无须循规蹈矩之“仙”……总之,随缘放旷,率性逍遥,实为我等凡夫俗子心向往且翘首以待而又遥不可及之境界也。
东伟书斋名之为“得闲轩”,他说自己开门三件事乃“叹茶、吹水、画画”,可见对“闲中三味”颇有参悟,心得独到。心能闲之,平常景观也能生发出葱茏诗意而呈现笔端;心能闲之,自然空明,一切花开花落,云卷云舒便都可以处之泰然。能如此,就能闲出一种散仙胸怀,一种散仙气度,一种散仙境界。
元人绘画重视主观意趣与笔墨风格,不囿于“似”与“真”,画家首先得养就一种“闲”得出彩的超脱心境。纵观“散仙”所为,与宗炳倡导的“畅神”本质,其实庶几近之。
辛卯中秋前夕于半山迎风居
文字略作调整,请转交伟权过目,并代我转发东伟。询问过几个北方朋友,“吹水”一词北方人也有说,于是我认为不改为妙,更加口语和具有地方风味。
修明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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